老杉树。
树杈上,一双金色的圆溜溜大眼睛,目送着他俩的背影。
然后,唰地,重新警惕盯向大肥鸡的方向。
银子的两只眼,第一次瞪得这么大,这么凶
这个家,现在不是只有它一个宠物了
这怎么行
必须得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王府里,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老大
丹霄殿中,四周幔帐沉沉落着,炉中残香已燃尽。
时过午后,肃德仍未起身,外面阮临赋来请安,也被揽星和邀月小心地应付着哄走了。
寝殿内,有种糜烂的味道。
肃德一只玉雪样的手臂垂在帐外,趴在床上,身上锦被只是随便搭在腰间,满身伤痕,触目惊心。
她一动不动,直勾勾睁着眼,昨夜残妆未去,已经混着泪痕变得模糊不清。
“娘娘。”外面,邀月小心翼翼一声,“皇上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八位镇边王也昆虚殿上候着,等着向您朝贺新年。”
“嗯。”肃德只应了一声,邀月便听出,嗓子是哑了的。
“娘娘,您可好要不要奴婢传太医过来”
“算了,死不了。”肃德起身时,是狠狠咬了牙的。
这一身的皮肉骨头,是不是自己的,都不重要了。
“靖王那边,怎么样”
提起阮君庭,邀月撇了撇嘴,“娘娘,您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他,只怕靖王殿下,早就心里没有娘娘了。”
肃德隔着床帐,惨惨一笑,“他何时有过沐浴更衣吧。”
“是。”
梳妆之间,揽星偷眼看向镜中的娘娘,那眉眼,哪里像是君临天下的太后娘娘
分明就是个情无归处的可怜人。
“娘娘,您想开点。”她也不知如何安慰。
肃德回过神来,“他昨夜退席时,有些失态,可是醉了”
邀月嘴快,“哪里是醉了,奴婢看啊,就是装的,想早点回去跟他那新王妃洞房”
肃德养着长长指甲的手一攥。
揽星慌忙怼了邀月,“娘娘面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肃德咬了刚刚点染过的朱唇,沉沉一声,“说”
两个女官知道娘娘这是震怒了,慌忙跪下,“娘娘息怒。”
“你们说,他昨晚怎么了”肃德狠狠望着镜中的自己。
沈星子凌虐她的时候,向来不会伤及颜面和脖颈。
此时重新盛妆,她就还是光芒万丈的北辰太后
邀月跟揽星交换了一下眼色,才小心翼翼道:“回娘娘,靖王殿下,昨晚,与新王妃宿在了桐台”
“桐台”肃德扬手将妆台上所有的一切,全部推了下去
“桐台”她砰地两掌按在妆台上,迫近镜子,狠狠瞪着里面的自己,仿佛要透过镜子,看到那一对双宿双栖的人,将他们抓过来,狠狠地掐死
“娘娘,您息怒您息怒”
“息怒息怒”肃德头顶的翠龙步摇,剧烈颤抖,“哈哈哈哈哀家何怒之有啊哀家是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要依靠外面那些男人撑着才能活到今天。如今看到皇叔大喜,哀家该是替先帝为他欣喜,何怒之有啊哈哈哈哈”
她对着铜镜,殷红的指甲将下唇线尚未画好的口脂重重一抹,下颌傲然抬了抬,“宣安成王妃来见。”
安成王妃,焦倩,年纪与肃德相仿,是个极为识时务的女子。
安成王女人多,她就安静地在王府中扮演好王妃的角色,不该说的,一个字不说,不该做的,一个多余地眼神都没有。
就连昨晚的夜宴,她一早察觉到苏合香父女的心思,便自觉称病告假,让武文勋带着武存剑赴宴去,给两个人制造机会。
这样善解人意的女人,男人不但娶了舒心,而且搁在家里也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