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站定道:“断楼少侠,当年你们大金铁蹄南下,在我大宋的土地上攻城略地、无恶不作,又何曾想过黎民苍生的死活?现在,你们不想打了,却反过来以百姓的安定为要挟,让岳飞退兵、让天下义士臣服于你们,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若大金真有诚心,何必自己主动撤兵,回到山海关外,将中原土地尽数归还?”
这一番慷慨陈词,每一个字都似在扎着断楼的心,他的拳头慢慢松开了,低头黯然,无言以对。岳飞道:“断楼少侠,你在塞北长大,可知道狼和羊有什么区别吗?”
断楼一愣,不知道岳飞为什么突然问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岳飞徐徐道:“羊,你随便捉一只去宰杀掉,其它的羊不管头上的角多么锋利,都不会去抵抗屠夫,甚至也不会为了被杀的同伴叫一声。它们只庆幸自己还活着,并心安理得地吃着用同胞的血换来的草料,苟延残喘地,去做奴隶,任人宰割。”
说到这里,岳飞盯着断楼,问道:“那如果,是狼群呢?”断楼默然不答,完颜翎轻轻道:“如果是狼群,有人杀了它们的狼崽。它们一定会疯狂地报复,不管对方是老虎、是棕熊还是拿着刀枪的人。它们会一直冲上来,直到报仇雪恨,或者最后一匹狼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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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道:“断楼少侠,无论是金人、辽国人还是西夏人,都喜欢说宋人是羊。可岳飞今日告诉你们,不管朝廷如何,我大宋的黎民百姓,都绝不会任由你们宰割。”
断楼和完颜翎听了,半晌无语。过了许久,完颜翎终于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似你这样的人,真不知道天下是爱你的多,还是恨你的多。”岳飞轻笑道:“岳飞做事,只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仅此而已。哪怕有一天,大宋的百姓都愿意归顺你们大金,岳飞也要单枪匹马,血洒沙场,至死方休。哪怕万民唾骂,遗臭万年。”
话到这个份上,两人都已明白多说无益,便起身告辞。走了两步,断楼却忽然驻足,回头道:“岳元帅的见识,实更高过我等。今日一谈,受教万分。只是在下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请岳元帅赐教。”岳飞道:“断楼少侠请讲。”
断楼道:“当年汉唐武功极盛,周围不知多少匈奴人、契丹人、突厥人被屠戮追杀;便是你大宋开国,也是四处征战讨伐得来的。那那些被灭国的遗民,是不是也该当来抵抗你们大宋?天下熙熙,一盈一虚,一治一乱,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必然之势。古时如此,今日依然如此。不管现在两国是战是和,将来总有统一之日。到时候,若是你们大宋灭了我们大金,残害我女真百姓。又或者你们大宋朝政昏庸,黎民水深火热,而大金挥义师南下,秋毫无犯。岳元帅到时候,又该为谁而战?”
淡淡的微云飘来,掩住了月亮。似乎连这见惯了千年兴衰更替的明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岳飞怅然道:“若真有这么一天,岳飞只能赴死殉国了。”断楼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何必为昏君奸臣殉道?”岳飞道:“岳飞此生,既要忠于君,又要忠于民。而若君心与民心不一,岳飞又能去哪里?”
断楼低头默然,也觉得这个问题实乃千古难解,叹道:“若是天下的皇帝都施行仁政、体恤民情,教天下百姓安居乐业,那便好了。”岳飞点点头。
完颜翎忽然道:“图鲁,你说得不对。”断楼奇道:“哪里不对了?”完颜翎道:“该叫这天下没有皇帝,大家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那才好呢。”
断楼一愕,哑然失笑,点头道:“是啊,我真是蠢了!”心想:“当年太师父说翎儿一片赤心,天然灵台明净、不拘于物,更胜过我等所谓得道之人。便这一句话,就已经胜过我的见识百倍了。”
岳飞却不开口,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外面打更声起,岳飞道:“两位,天色不早了,且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