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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她会登上光禄门的门楼,远望那场突变前自己最常去的地方——有些破旧的观山亭,亭子里摆着那口书案,老檀木,崭新,没有太多繁复修饰。
亭子外是一处人工堆砌的假山,假山前方是个不算大的池塘,池塘里满是荷花,假山原本光秃秃,这半年来却时不时有成片的红窜出,那是山萝。
荷花恬淡而安静,出淤泥而不染;山萝娇艳而跳脱,不畏险阻,炽热奔放。
蒋蓁蓁每次登上光禄门,都要问自己,她到底是荷花还是更像山萝?
至少这样的问题可以让她安心,她提醒自己在赏景,让她心中波澜平静的是那副风景,风景里有亭子、假山、池塘、花草……还有那个永远站在阴影中的高瘦身影,尽管她不愿承认。
那一晚……正是因为那人日复一日在阴影中凝视自己作画,挺拔的身姿、忧郁的眼神让那疯狂的念头萌芽……
矛盾,想起那双忧郁眼睛时只觉心弦被撩拨,烦躁难当时登高望远,又是那高瘦的身形让她平复。
为回避这个矛盾,她强行将那身影从风景画中抽离,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思考矛盾的时间早已远远超过对温庭赟背叛的怀恨。
……
年关将至,尽管重华宫早已习惯冷清,紫萝还是忙碌起来,驱策已有些懒散的丫鬟婆子们准备年货。
尤国特产一样不落,尤其是王妃闺阁时代最喜欢的果子蜜饯更是成车运回王府。
她越是精心准备,蒋蓁蓁心里越是有种难言的悲伤,只有登上光禄门,看到那个高瘦身影时,才有所缓解。
丽宫就在南邑城南不远,管家会定期向温庭赟报告城内的消息,在他离开第二天,王妃怀孕的消息已经传到耳中。
很快,城外温庭赟差人来信:“忌风忌凉忌食,小心安胎,切莫动气。”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才始终不敢强迫自己见面……蒋蓁蓁如是安慰自己,捏着那半阙诗难以入睡,有时也会轻哼当年的“迎客归”,却再不敢再轻易流泪。
肚子里的孩子每日传来动静,敲敲这,碰碰那,是王妃此刻唯一的慰藉。
不为别的,只为怀中孩子安全出生,不能流泪。
同是年底,看看你家庶出子能否搏个先出生,那样兴许还有二品身份。
至于我的孩子,嫡出已经足够,拼着元气争个嫡长又何必?蒋蓁蓁在心中盘算,不知不觉,思绪又触到那张瘦削的脸。
该感谢他日复一日的陪伴,无论是以军官的身份守卫王府,还是下操后静静站在亭子对面……
你的孩子出生就有二品身份,将来如果温庭赟继位,那么就是堂堂一品,一国国主,诸侯王世子。这应该算是足够的报答吧?想到这里,心肠又不自觉硬了起来。
中土的南海岸没有冬天,即便到了年根下,寻常百姓依然能够穿着砍袖开衫在街上行走,最冷的时候披上一件单衣便足够。
常绿的芭蕉树从高山密林中一直铺陈到南邑城下,宽大肥厚的叶子层层叠叠,看着茁壮,一场微寒的冬雨便能打得它们东倒西歪、七零八落。
只是那枝叶虽然凌乱,却并不影响一盘盘摞列起来已经发红的果实。
即便大雨瓢泼,树干弯腰,枝枝叉叉依然摇曳着护住果实,待得雨过天晴,照样蕉香四溢。
“王爷怎么还不来看王妃?”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紫萝有些着急,她一直记得辰王爷说新年要回家探望,如今节已过大半,转眼就是上元,仍不见人影。
躺在暖烘烘的贵妃榻上,蒋蓁蓁不经意地摸上越来越显怀的肚子,幽幽地道:“年前说除夕,除夕说大年初一,初一过了就讲破五……算啦,别盼了,他不会回来。”
话音刚落,就有城外消息传来,令妃娘娘于元月初六诞下大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