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母后!”瑞谚歇斯底里地大叫着,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两三个太监用尽全力几乎都拉不住他。
一团火球夹杂着烧断的屋梁从塔上滚落下了下来,人群中一阵惊呼,如蚂蚁般四下散开来。
阿淼冲过来,死死地拉住瑞谚的手,手腕掐出一道乌黑的淤青来:“瑞谚,不要,不要过去……”
“母后……母后她还在九重塔上……”瑞谚瞪着血红的双眼,只一招便将拦着他的几个人全部推倒在地,只朝着楼门冲了过去。
太监们从地上爬起来,慌忙又上前将他挡住。
“你们让开,让开!”瑞谚抽出剑,指着阿淼,“本王让你们让开听到没有?!”
几名太监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挡,瑞谚冲开人墙,转眼便到了楼门口。
“瑞谚!不要!”阿淼大声喊着,飞扑过去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剑来不及收回,直刺向阿淼的眉心,瑞谚大惊,慌忙将手腕一弯,剑刃掠过,阿淼只感觉到额头流下一小股,细细的,热热的东西。
“师太她……早已想好了要走这条路,她把锁交给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现在你还不懂吗?!”
瑞谚看着那把锁,重重地瘫坐在地上,膝盖擦破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此时,天空没有繁星,半空悬挂的玄月依然躲藏,冲天的烈焰毫不留情,将那夜空映照得如同火烧云。
阿淼跪下来,用发抖的双手抱住瑞谚。
就那样看着,看着他颤栗的肩膀,听着他发出动物嘶吼般的哀泣,就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全世界崩塌的样子,仿佛听到了那摧枯拉朽,分崩离析的绝望声音。
“阿淼……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母妃,没有母后,没有你……”
宋九思决然地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让自己同囚禁了她半生的九重塔一起灰飞烟灭,对于瑞谚来说,残忍至极,却无能为力。
阿淼没有说话,只是流着泪,默默地抱着他,熙熙攘攘混乱之中,刹那地老天荒。
大火尚未扑灭,从楼外冲进一队禁军来,将瑞谚围了起来。
“拿下!”
“不!”阿淼大叫,“不要抓他!”
禁军统领对阿淼行了个礼:“回昭仪,朔王殿下无诏私自回京混进宫中,已被皇上知晓,卑职等是奉命行事,还请昭仪不要为难卑职等。”
刘裕见状忙招呼两名宫女:“还不快上去将昭仪扶起来!”
“不!不!”阿淼被宫女从地上扶了起来,瑞谚则木然地任由禁军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心如死灰。
“皇上有旨,将朔王关入天牢,等待发落。”
天牢?!阿淼挣开扶着她的宫女,“皇上在哪里,我要见皇上……”
禁军统领却没说话,只是再次对她行了个礼,自顾离去。
阿淼还想再说什么,见刘裕皱着眉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于是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禁军将瑞谚从地上拉起来,押着朝天牢而去。
九重塔的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夜,通宵达旦。
翌晨,一场小雨降下,那大火才慢慢地熄灭了下去,只剩下些许残梁,无精打采地在雨中无力地挺着,像一个濒死之人,回天乏力却骄傲地难以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雨,仿佛老天也是在为昨夜烈火中逝去的人默哀悲泣。
阿淼静静地站在庭院中,呆呆地望着九重塔方向,几滴冷冷的雨珠模糊了双眼,一片树叶落到了她的眼前,她拾起它,放到了它真正的家——泥土之中。
任由那细细的雨丝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不一会儿,竟也湿透了。
素尘为她撑起伞:“进去吧,一会儿该着凉了……”
阿淼颓然地摇了摇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