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直到我亲眼见到，长得跟死去老乞丐面容一样的青白影子。

就像我之前，也从来没想过。

那个收养我，收留我，庇护了我这么久的老娘们会死。

云姨死了。

我跟云姨学医这四年，个头没怎么长，脾气倒长了不少。

其实我觉得日子仿佛还在昨天，我好像才刚刚开始跟着云姨老娘们学医。

不想一转眼，人却没了。

人没了呀，就什么都没了。

——

老乞丐死了，村子里发了怪病。

跟老乞丐接触过的人，包括村里的老人，都出现了全身乏力，精神不振，昏昏欲睡的情形。

老娘们就在那时，没有和我商量，单独出了一趟门，还一去就是两天。

那是我记忆里她第一次离开我。

在老娘们回来前一晚，我还遇到了长着死去老乞丐模样的青白影子。

老乞丐模样的鬼影子立在才十二岁的我跟前，嘴里张张合合，像想吃了我，又像极了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可惜它最终也还是没能如愿。

从那之后，其实我又遇到过几次青白影子，它恍恍惚惚地远远飘在远处，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只是再不敢靠近我。

虽然没再打照面，可它就这么远远地跟在我身后，也挺吓人。

我隐隐觉得，青白影子仿佛在怕什么东西似的。

他想我帮它？还是它要用我去做什么事？它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么？村子里的怪事它会知不知道些什么？这些事情跟老乞丐在破庙里死去又有没有关系？

加上后来发生的事，以及云姨为什么会突然变老，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可死人到底是不能开口讲话了。

——

说回现在吧。

云姨老娘们回来后，村子里的怪现象渐渐地消失。

村民们的怪病也不治而愈。

可回来后的老娘们身体大不如前，看着也更加老了。

她却骗我说，她没事。

女人的嘴，

骗人的鬼。

我这样想着，却不由自主哭了出来。

摸到老娘们发凉的手，我心里盘算着后事，却没个头绪……算了，先擦干眼泪吧。

我净了手，又拿了干净的澡巾，按部就班着给老娘们擦身子，擦完又给她穿上准备好的丧衣，净了面理了头发之后，想了想，我摇摇头，去拿来老娘们生前最喜欢的那件天蓝色衣裳，抖开了想再重新给老娘们换上。

刚转过身。

想到了一些事，最终还是停手。我把被子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老娘们盖上了，又压压被子角，我起身换了鞋，准备先出门报丧。

一个女人太小，是扛不动棺材的。

——

通知完村民后，我开始扫地。

我像往常一样把院子里的地扫得干干净净。

刚才出门报丧，路过玉米地，青白影子又出现了。

我没理它。

也不去管它那一张一合的嘴。

我此刻不想知道青白影子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我扫完地。

开始蹲着擦棺材。

擦完棺材，想起老娘们死前的交代，我抹了抹眼睛，站起来，又锁了院门出去了。

前路漫漫，此刻我孤身一人，竟不知道该何处是去处。

老娘们死前给我选的路，真的是对的吗？

——

云姨死之前，臭道士曾出现过。

那时，

老娘们已经是弥留之际。

臭道士说他是来跟老娘们告别的，他朝躺在床上的老娘们鞠躬，说感谢她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