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试图站起来。然后感觉到疼痛:像有一百张利嘴在啃咬我。那疼痛是从未感觉过的。
可是,多么疲乏呀,他的两条腿和背多么痛,那是一种难以忍受的、阴冷的疼痛。
有种感觉到从腹部蔓延至全身的灼热感,看来中弹的地方不是腹部就是胸口了。比起疼痛的感觉,更强烈的麻痹感觉压迫着胸口,再过一会儿,他应该就会痛到失去意识。他虽然不想死,但一方面又有点希望自己在那股疼痛来临之前就断气。
他们弯着腰,沿着河床,在垂悬的树枝下奔跑着。埃文斯的大腿火辣辣地疼。膝盖也很痛。但是没有关系,由于某些原因,这种疼痛好像是一种肯定(他还活着)。他毫不介意脚踝和腿部周围的臭虫、水蛭,也不介意闷热的天气。能活着他已经很高兴了。
现在看到他们一个个地倒下去,赵凯感到一阵截去自己肢体中一部分般的剧痛。 和这剧痛比较起来,他小腿上的那点箭伤,简直就算不得什么。
“解释也是徒劳的,在这一点上我长期忍受着痛苦的疑虑,不通过某种办法来解除疑团,我什么地方也不能去。”
对于既受不了死也受不了生,既不反抗也不逃避的人,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他的紧张和不安使他感到痛苦,同时他又觉得特别需要幽居独处。他想离群索居,完全被动地任凭这种非常的痛苦把自己吞没,不想任何办法来摆脱它。他出于厌恶而不想去解决那些正涌向他的灵魂和心头的种种问题。“怎么,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他喃喃自语,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反正你总是想尽办法苦恼自己。”男的说,“在任何又高兴又轻松的时候,你都能想办法把它变得又痛苦又紧张。这方面你是天才。”
但是,他为什么要求助于理性、求助于强者的勇气呢? . . 他不会去对玛丽娅? 爱杜亚达突如其来地讲出一切真相,然后对她悲伤他说一声再见,一声戏剧性的再见,再面对着一场感情和痛苦的危机。
正与此相反! 整个这天下午,在他自己遭受痛苦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冥思苦想地寻找着一种办法,能够缓和并减轻由于他必须向她吐露真情而给那可怜人造成的痛苦。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十分复杂、十分懦弱的办法! 可是,能有什么更高明的办法呢!
他继续在自我责备和后悔,但是当他想到现在他是完全自由了,他可以到一个没有这种可怕的生活、而且无人知道他的行径的地方去,他就再也无法抑制立刻在他心里唤起的个人的希望和喜悦了。“我现在可以到城里去,除了到那边去,我没有别的办法,”他想,竭力要给这种想法抹上一层悲伤的、无可奈何的色彩,同时费力地抑压住喜悦、惭愧和唯恐这种希望会落空的恐惧。
她巴不得独自一人——让她再好好地想一想——想出个解决办法来。 她非得想出个办法来不可。 这她知道得再清楚也没有了。 不过,这是个什么办法呢? 又怎么个想呢? 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怎样才能摆脱得了呢?
她觉得自己有如一头陷入重围的困兽,以寡敌众,为了活命而进行垂死搏斗。 她想到过成千种可能性极少、完全实现不了的脱身之计,每次最后还是回到了唯一稳妥可靠、她也觉得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这就是——结婚。 为什么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