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是骗子。”
本想安抚几句的纪评听着这平静的语气一时不知从何下手,最后叹了口气,说:“我知道。”
玛瑙当然不是公主,只是骗子一词有待商榷,因为玛瑙也是被人强行认错的。
他道:“现在王宫里的那位公主,也并非自愿。”
“哈……”那人又哭又笑,“那你呢?你来这里,你出现在这里,是自愿的吗?!”
这语气已经是质问了,可怜说话的人太虚弱,声音也轻的毫无力气,需要仔细听才能听明白。纪评没读出质问的意思,因而也不假思索,道:“是。”
他手心沾着灰尘和血污,是一路扶着墙走过来的缘故,衣摆处也有尘泥,既不优雅也不高贵,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个能左右局势的强者。
趴在地上的烂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竭力的想往前再挪几寸,可缠绕全身的笨重铁链限制了她的行动,动上一分一毫都犹如千钧。
她听见这个人询问道:“你是王后的女儿?”
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在心里想着,微微呼出一口气,乖顺道:“我是前任王后的女儿,现任王后,是我的继母。”
干枯嘶哑的声音将往事娓娓道来,纪评随之脑补出一个继母慈爱女儿乖顺的和睦家庭,委婉询问:“那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有人成功取代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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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公主费力抬起眼睛,看着这个人,从神情到语气都是无懈可击的疑惑,仿佛真在耐心等待她的解答。
于是她说:“因为神明。”
就这样吧。
暗沉无光的地牢里没有监狱亮堂,更不会有月光仁慈的眷顾罪徒,她只是个没有用的弃子,合该被抛弃在这里,安静的等待着永不会到来的死亡。
信仰早在日复一日的痛苦里被消磨干净,于是她启唇,向终于站到她面前的外乡人透露了这里最大的秘密:“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取代了。”
寂静的地牢里,纪评听见了个循环往复的故事。神明喜欢白雪公主,想留住她最美好的岁月,于是截取了这段时间,放任故事重复上演。
从刚出生到嫁给王子,再恢复刚出生,再到嫁娶,白雪公主永远高贵优雅,国家的所有臣民永远爱戴她,这是钉死的故事,谁也无法更改。
可再精密的结构在失去该有的维护后,都不会永远一成不变,永远不出错。
白雪公主平静说完了这段往事,自嘲道:“这是我第二次被取代。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第三次、第四次……但我知道,只要我被取代,包括妈妈在内的所有人,都将很难认出我。”
她也知道,在过往的无数次里,无论继母有多爱她,都会在魔镜说出“白雪公主最美”后,将所有的爱意化作算计继女的恨意。
纪评:“……你现在成年了吗?”
“还有半个月,”白雪公主说,“半个月后,继母不再是妈妈,公主嫁给王子,而你将见证一切重来的神迹。”
短暂的安静后,纪评站起身:“我还会再来。”
脚步声渐行渐远,旁观了一切的路易斯和工匠目送着纪评离开,再度互相对视一眼。
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的尽头,工匠一动,正要追上去,被路易斯手疾眼快拉住,无奈劝说:“算了吧。纪评先生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在旁边。我们来的大概也确实太莽撞了,什么都不知道,难怪纪评先生会生气。”
他们来到铁栏杆前,看着眼前蜷缩在地上的东西犯难。那堆东西动了动,嘶哑道:“他已经把你们该知道的东西都问完了。”
路易斯幽幽叹气:“纪评先生仁慈温和,愿意照顾不懂事的小辈,小辈却不能仗着这份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