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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鬼瞳歇斯底里的咆哮,就能明白,他要和宋军不死不休了。可这样的情绪,在军中指挥作战,肯定是不合适的。他的一个属下从后队追上来,看到自家将军都快疯了的狂躁,顿时上前拦住鬼瞳,忠心耿耿的大喊道:“将军,三思啊!”
“你要拦我?”
鬼瞳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变得更狰狞了起来,他这个样子,本来就已经快丧失理智了。
草原上,想要拦住一头愤怒的公牛,除非比公牛更壮硕。
“将军,咱们刚上了宋军的当。宋军如今是逃跑还是使诈,我等不知。属下担心宋军使诈!将军,不如先派斥候上了山坡,再做商议吧?”
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看似是个稳妥的办法,唯独消耗的时间让鬼瞳麾下的军队可能失去咬住宋军的机会。
当然,战场之上,任何一个将军都明白一个道理,打仗,不要想着赢多少,而是先想着不输。这才是为将之道。鬼瞳手中唯一的筹码就是,他的骑兵马力储备要比宋军多。
毕竟,蕃兵只有少数有皮甲,不如宋军的铠甲沉重。背着多二十斤的重物,就算是一匹战马,跑了几十里之后,也会显出疲态。
更可况是战斗非常激烈的战场之上,鬼瞳完全有理由相信,宋军的马力已经消耗一空。只要他麾下的勇士追上了宋军,胜利一定是属于他的。
更可要命的是,鬼瞳却无法接受唾手可得的胜利,被他眼睁睁的放弃。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一旦放弃追击,他仿佛是个傻子一样,被宋军给戏耍了一番。要是没有损失他或许真退兵了,但是损失两三千人,换回这么个结果,他接受不了。
属下提出来的建议非常稳重,士兵也是好士兵,除了他是个蠢蛋之外,所有人都站在正确的地方。这个结果鬼瞳接受不了,他阴沉地怒吼,声音压抑着,却带着满腔的风怒,就像是只被激怒的豹子:“让开!”
“将军,我军是大王的精锐,不能就此葬送在宋人的土地上啊!”
“这不是宋人的土地,是我们的,我们的!”
“让开!”
“将军,不可啊!”
鬼瞳被气地在战马上发抖,猛地双腿一夹马腹,催动战马冲上去,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落下的那一刻,甚至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不可思议:“你们还想拦住本将军的,下场犹如此贼!”
在他咆哮的那一刻,长刀上滴下的血液,落入尘土,被贫瘠的土地贪婪地吸的干干净净。
鬼瞳说什么也想不到,他出城谋求和宋军一战,第一个死在他屠刀之下的竟然是自己人。而他也知道,自己在砍下那一刀之后,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要追击宋军,把这支宋军生吞了,才能让他在军中的威信不至于跌落。
蕃兵们茫然地看着一言不合就杀自己人的将军,心底冒出的寒意,让他们根本就不敢反对。沉默着跟着鬼瞳冲了上去。
唃厮啰国的人纯朴,并不是说他们不会耍阴谋诡计。这个草原部族建立的小国,也有权臣,也有宫廷叛乱,甚至也会有陷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都发生过。但他们却很容易受骗,尤其是在和宋人往来之中,经常无故被放鸽子,以次充好,欺诈,甚至愚弄。
情感简单,怒气也就更简单。
眼里不容沙子的唃厮啰国人,在受到欺骗的那一刻,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不死不休。
鬼瞳大吼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说完,鬼瞳一马当先冲上了土坡。
要是之前蕃兵站的地方,李逵即便想要冲到高处,往下冲击,蕃兵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过来,并拉开距离。
一旦骑兵的距离被拉开在三箭之地,任你武功再好,军队再彪悍,也是徒劳无功。毕竟,宋军骑四条腿的马,唃厮啰国的蕃兵也不是用两条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