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鹧鸪鸟啼叫三回,每次三声过后,顾云瑾身披月白素面棉斗篷,带领宫婢彩月、内侍小毛子从正殿走出,打灯一路至庭院西侧的墙头下面。
“干爹……”
顾云瑾仰面,压着声音轻轻唤了一声。
红墙那面没有人声回应,只伴随悉悉蓑蓑的动静,有一暗影飞上墙头,顺下一根麻绳。绳子彼端栓着提篮,篮里是些可口精致的菜肴。
顾云瑾自锦鲤湖畔遭人设计被帝君罚禁足后,终日如行尸走肉般困在蔚烟阁里,身边除了彩月与小毛子伺候着,其他宫人全部撤离出宫,且她的吃穿用度与从前相比也大打了折扣。明澜念着旧情,每隔五日便派人以此种形式为顾云瑾送些吃食、金银细软等物。
此时,庭院里主仆三人眼见着提篮顺下来却没人敢于上前去取,原因是,蹲在墙上那人并非他们认识的小章子,而是神乐侯万礼。
怎么回事?
顾云瑾呆呆的直视墙头,想到以往干爹都会派亲信小章子送东西。如今夜已深,万礼怎么还在皇宫里?
万礼今晚身穿暗红长衫,那袭水烟缂丝的撒花在冷月下幽光隐射。他的头上三翼远游银冠未束,只以细长绛色丝巾绑住顶端圆发髻,像个俊逸风雅的文人公子。
蜷在高墙上俯首,万礼直勾勾的注视顾云瑾如花美眷的娇美面庞,不经意间嘴角斜勾,释出极具邪肆的笑弧。
“瑾小主,你不饿吗?”
今晚他随父入宫,见父亲与皇帝、闵国公闭门议事许久,他独自在殿外等得实在无聊,便信步往后宫走。
守门的谁不知来者是皇贵妃的亲弟,许是有事面见万贵妃,竟没人敢拦。
万礼在宫道上走不多时就遇到两个小太监,问过才知是明澜派去为顾云瑾送吃喝的人。
情知美人失宠,万礼一时心生邪念,便随内侍同至蔚烟阁西侧外墙下。
看顾云瑾此刻神情讶异的与他对视,迟迟不肯上前来接提篮,万礼微抿绯红嘴唇,掬着几分暧昧容色,目不转睛的凝视顾云瑾的同时两手不停,一寸寸的收去麻绳,手提食篮翻身越下了红墙。
篮子塞给彩月,万礼驱动色眯眯的眼神在顾云瑾全身上下游走不歇,开口间嗓音抑扬婉转,颇是喜形于色:
“瑾小主,多日不见,是否还记的本侯啊?”
顾云瑾心头一紧,不禁咬了咬下唇。默然对视,她完全能从万礼起伏夸张的声调与满目咄咄邪光之中,截获到他的心思所想。
后退一步,顾云瑾将苍白十指交叉,狠狠的紧扣在一起。
万礼不顾下人在场,欺身步步走近:
“瑾小主天资过人、容色明艳,却遭受如此冷落,想来姐夫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眼下入冬,本侯时时惦念小主可有吃好穿暖,确是放心不下,特来此处探望一二。”
顾云瑾微微颔首,水眸璨璨竟不敢轻易抬眼,迎上万礼两道无遮无拦的热辣眸光。心慌急喘间,上身那对在几层衣衫下依旧挺拔饱满的娇软,正湍急的起伏、匍匐不定。
万礼逐的又是摄魂一笑:“奉劝小主一句,花开堪折直须折……”
一面无比憎恨沉沦,终耐不住深宫寂寞,又是极其渴望沉沦,即便深知眼前的男子早有家室,此时对她仅是虚情假意。
可顾云瑾早已寂寞太久,十六岁的花儿未到绽放吐蕊时即将枯萎,这让她如何甘心?
噤声眯了眯美眸,顾云瑾微低的面色陡然转厉,白嫩的小手伸出一只,径直抓起万礼的大手。
再次举目,面如桃花、百媚千娇:
“多谢侯爷体恤,嫔妾宫里正烫着陈年的桃花酿,不知侯爷可愿与嫔妾同入暖阁品尝?”
万礼的鹰眸倏的灼亮起来,似是欣喜若狂,连连点头说好,与顾云瑾携手抬步进入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