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竹露轻响(2 / 4)

你莫要紧张。”

她毕竟不是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么?相信瓜尔佳夫人应该也不敢违拗她的意思,到时候也不会与一个已死之人计较,食言而肥吧?她会保存残留的一丝善念,会让铃兰替我,陪伴娘的残生吧?

只是可怜了铃兰,不知道她将来会不会怨我恨我,耽误了她的一生?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企盼,她能好心地不那么恨我罢。

窗外,有露珠从竹叶滴下,一层层,将每片竹叶敲响,最终沁入地面,无声无息。

我胡乱将面上的泪用手背拭了。

最妙的一点是,我曾是那位全天下最尊贵之人的“女人”。不是吗?我亲爱的姐姐,曾是他的女人啊。我亲爱的姐姐,虽然已化仙而去,但是她却在冥冥之中,给了我这样一顶特殊的保护伞。与姐姐形容如此相似的我,又有谁敢轻易招惹?那些御前侍卫们,他们敢要皇帝的女人吗?那些朝廷官员之后,他们谁敢娶一位外貌长得与一国之君曾经宠幸过的女人一模一样的女人?

妙极。

只不过,我还不能高兴得太早,这些都还是我自以为。被那两位至尊至尊之人认作侄女这件事本身,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安宁与保护,甚至会是一道深渊。这只不过是让我这块砧上之肉,看起来更加肥美了一些而已。不是吗?

我必须尽快让所有我能接触到的人意识到,“看着她,这么活生生的,就在眼前”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我必须让所有人都明白,我的形容举止,活脱脱就是我亲爱的姐姐,万岁爷曾经宠爱过的女人,这才是我的当务之急。如此这般,或许能护我周全。

同时,我再尽量将这位福晋作为我的庇护,避开那位最尊贵的人。

我明白了。

谢谢你,亲爱的阿诺姐姐。

在这一刻,我是多么的想你!

我的心。一阵疼痛,一阵甜蜜。更多的泪,涌了出来。我静静地躺了回去,将自己的眼睛盖上。

人们觉得,女子与生俱来最大的目的,便是要寻觅到一位良人。尤其是我这样的寄生之人。我知道,我娘所有的委曲求全,都是为了我。为了我,她活得比一名婢女更加卑微。她象婢女一样地劳动,折损自己的容貌。为了怕瓜尔佳夫人介意,她杜绝了自己与瓜尔佳大人见面的任何可能。其实现如今,娘也不过才是堪堪三十出头的年纪。可是她看上去,却像是一位颇为苍老的妇人。与那位顾盼神飞的“雍亲王福晋”,仿佛是两代人一般。

娘总是看上去愁眉深锁,面色戚戚,让人望而生畏。可是我知道,我娘曾经是她所在的小村里最美的一个姑娘。听铃兰告诉我,她的母亲说过,有村里的少年郎,每晚偷偷来到娘的窗外,在树下吹笛,久久不去。那人或是期待能引她推窗一望?却总是,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娘是多么的痴傻!就这样,轻易错过了她一辈子那握在手中稳妥的幸福。

我知道,娘希望我那位名义上的嫡母,瓜尔佳夫人,在把所有的怒火与怨恨统统发泄到她身上之后,或许能偶发善心,看在我的身上还流淌着瓜尔佳大人一半血液的份上,为我寻一门所谓的正头好亲。

是的,正头亲。大户人家的女子,最要紧处,便是要成为一位正妻嫡母,所谓的正头亲。从此之后,妻以夫贵,母凭子达。如若不是嫡妻,这八个字则要打上诸多的折扣,多半成为不可指望的痴心妄想。这一点,不但是世人皆知显而易见的事实,更是娘在她无数个独自垂泪的夜晚,在她的青春年华尽数消磨于凄清寂寞中之后,如今的她深信不疑的至理。

嫡妻。娘认为,就算是嫁给一位秀才做正头娘子,也好过做高官显贵的妾室。事到如今,娘倒是不再为自己少女时代的浅见与错误掩饰了。虽然,她曾隐晦地试图向我解释,初遇瓜尔佳大人之时,她太过羞涩,未敢询问他家中的人口状况。